“墜星崖”峽谷,已化為名副其實的絕殺之地。兩側(cè)萬仞絕壁如鬼斧劈鑿,高聳入云,將天空擠壓成一道狹窄、透著暗血色不祥光芒的縫隙,令人望之心生絕望。唯一的生路——那狹窄的谷口,已被兩扇仿佛有生命般轟然合攏、重逾山岳、表面布滿詭異蠕動符文的巨巖徹底封死,顯然被施加了極其強大的固化與封印禁制,堅不可摧。更為致命的是,那座覆蓋了整個谷底、名為“九幽鎖靈”的恐怖法陣已全功率運轉(zhuǎn)。地面、巖壁上,無數(shù)暗紅色的符文如同擁有生命的血管般搏動、延伸,散發(fā)出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與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絕對死寂之意,形成了一道無處不在、無孔不入的強大領域力場。身處陣中,幸存的突擊隊員們只覺周身被無形的枷鎖層層纏繞,每一個動作都需耗費平日數(shù)倍的氣力與意志,體內(nèi)原本流暢運轉(zhuǎn)的真氣,此刻如同在粘稠的瀝青中掙扎,滯澀難行,實力被硬生生壓制了超過三成!而崖頂之上,“凈世教”的攻勢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風暴。無數(shù)身披黑袍的教徒如同嗜血的蝗蟲,操控著強弓硬弩,將淬毒的箭矢、爆裂的符箭如同疾風驟雨般傾瀉而下;數(shù)十名氣息陰邪的黑袍術士吟唱著褻瀆而古老的咒文,法杖揮舞間,釋放出腐蝕血肉的慘綠毒霧、吞噬生魂的扭曲黑影、冰封骨髓的陰寒沖擊,各種邪惡法術交織成一張毀滅之網(wǎng),向著谷底不斷收縮。
十面埋伏,上天無路,入地無門!絕望的氣息如同實質(zhì)的冰水,淹沒著每個人的心田。
“收縮陣型!圓陣防御!擅守者居外,擅攻者策應,符箓師居中支援!”陳駿嘶啞卻異常堅定的吼聲,如同驚雷般撕裂了混亂的廝殺與慘嚎,瞬間壓過了初現(xiàn)的恐慌。在這絕境之中,他的冷靜成為了所有人最后的支柱。殘存的四十余名突擊隊員爆發(fā)出驚人的求生本能,迅速向中心收縮。張彪虎目赤紅,怒吼連連,指揮著漕幫悍卒們將隨身攜帶的、刻畫著簡易金剛符文的包鐵皮盾牌迅速拼接組合,在外圍構筑起一道環(huán)形盾墻。“砰!砰!砰!”密集的箭矢撞擊聲如同冰雹砸落,盾牌上火星四濺,不時有毒箭穿透縫隙,帶起一蓬蓬刺目的血花,伴隨著悶哼與慘叫。玄誠子門下的幾名精英弟子臉色慘白,汗如雨下,卻拼命催動所剩不多的神念,將一張張珍貴的“清心凈障符”、“辟邪金光符”不要錢般打出,道道柔和卻堅定的金光與清輝在陣中閃爍搖曳,勉強驅(qū)散著陣法與邪術帶來的心神侵蝕、負面詛咒,為眾人保留著最后一絲清明與斗志。阿蠻如同暴怒的巨靈神,揮舞著沉重的熟銅棍,將偶爾憑借詭異身法突破盾墻沖入陣內(nèi)的敵方死士砸得骨斷筋折,血肉橫飛。趙乾則身形如鬼魅,劍光如匹練,精準地格擋、挑飛那些角度刁鉆、蘊含陰邪能量的法術攻擊。
然而,絕對的被動防御無異于坐以待斃。“九幽鎖靈大陣”的壓制力場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,持續(xù)消耗著眾人的體力和真氣。盾墻在連綿不絕、強度絲毫不減的攻擊下開始出現(xiàn)裂痕,傷亡數(shù)字觸目驚心地攀升。必須破陣!否則,不需一個時辰,所有人都將力竭而亡,或被邪法吞噬!
陳駿身處圓陣相對核心的位置,雙目緊閉,眉頭緊鎖如川,額頭青筋暴起,細密的冷汗不斷從鬢角滑落,臉色蒼白得嚇人。他將“弈”意催發(fā)到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極限,甚至超越極限!他的心神高度凝聚,仿佛暫時剝離了肉身的痛楚與周圍震耳欲聾的廝殺聲,全部精神都化作無數(shù)極其細微的感知觸須,沉浸入對周圍天地規(guī)則脈絡的深度感知與解析之中。在他的“規(guī)則視野”里,世界不再是具體的巖石、霧氣、刀光劍影,而是一片由無數(shù)色彩斑斕、性質(zhì)各異、卻遵循著某種復雜規(guī)律流動、交織、碰撞的能量流與法則軌跡構成的、動態(tài)而浩瀚的圖譜。那“九幽鎖靈大陣”也不再是簡單的符文組合,而是一個由無數(shù)暗紅色、代表“束縛”、“侵蝕”、“死寂”規(guī)則的能量節(jié)點,通過特定且不斷變化的能量通道連接而成的、龐大而精密運轉(zhuǎn)的能量網(wǎng)絡體系。這個網(wǎng)絡體系在全力壓制數(shù)十名修為不弱的修士、并同時抵御來自圓陣的微弱反擊以及協(xié)調(diào)崖頂攻擊時,其龐大的能量流轉(zhuǎn)必然存在分布不均、速率波動、乃至不同屬性節(jié)點之間產(chǎn)生的細微排斥與沖突點!這些,就是破陣的唯一希望!
“左前巽位,那塊凸起的黑色巨巖右下三尺,能量節(jié)點過載!與坎位節(jié)點頻率沖突!”陳駿猛地睜開雙眼,眸中因過度消耗而布滿血絲,卻閃爍著洞悉本質(zhì)的銳利光芒,他聲音嘶啞卻急迫地指向一點,“阿蠻!全力轟擊巖根!趙乾,劍氣截斷其側(cè)后能量回流!快!”
阿蠻對陳駿的判斷有著近乎本能的信任,聞言發(fā)出一聲震天咆哮,不顧經(jīng)脈刺痛,將殘存真氣瘋狂灌入熟銅棍,棍身暗紅光芒暴漲,帶著碾碎一切的慘烈氣勢,狠狠砸向指定點位!趙乾幾乎同時而動,劍尖震顫,一道凝練如絲、鋒銳無匹的劍氣后發(fā)先至,精準無比地刺入那無形的能量回流軌跡節(jié)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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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嗡——轟!”一聲并非來自物質(zhì)碰撞、而是源于能量結構被干擾的沉悶巨響與劇烈震顫!以那黑色巨巖為中心,方圓數(shù)丈內(nèi)的暗紅色符文光芒驟然如同接觸不良的燈帶般瘋狂閃爍、明滅不定,那股強大的束縛力場竟出現(xiàn)了剎那間的、清晰可感的紊亂和削弱!雖然這松動僅僅持續(xù)了不到一息時間,陣法強大的自愈能力便迅速將其修復,但這短暫的空隙,對于苦苦支撐的眾人而言,無異于溺水之人終于將口鼻探出水面,貪婪地吸到了一口救命的空氣!
“有效!陳兄弟!陣法松動了!”張彪驚喜交加地大吼,盾墻后的戰(zhàn)士們精神為之一振,防御似乎都堅固了幾分。
然而,崖頂?shù)闹笓]者顯然絕非庸才,立刻察覺到了陣法的異常波動。一陣尖銳刺耳、仿佛能撕裂靈魂的骨笛聲穿透喧囂響起!敵人的攻勢陡然變得極具針對性!超過二十名黑袍術士在特定方位集結,聯(lián)手吟唱,晦澀的咒文匯聚成令人心悸的能量渦旋,迅速凝聚出一團房屋大小、翻滾不休、散發(fā)著濃烈惡臭與強烈腐蝕性能量的慘綠色毒云!這毒云仿佛擁有生命,發(fā)出嘶嘶的異響,所過之處,連堅硬的巖石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,冒出縷縷青煙,顯然是為了徹底瓦解圓陣防御而準備的殺手锏!
“小心!是‘萬穢毒云’!尋常辟毒符難擋!”一名玄誠子門下弟子驚駭失色,打出的辟毒符沒入毒云,僅激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便黯然消散。
陳駿瞳孔驟縮,強忍著神魂因過度催動“弈”意傳來的針扎般劇痛,心神再次強行沉入那玄妙的規(guī)則感知層面。他“看”到,那毒云并非純粹的能量聚合體,其核心是由數(shù)十道扭曲、充滿了污穢、墮落、毀滅法則意味的邪異符文構成,這些符文與整個“九幽鎖靈大陣”的死寂基調(diào)隱隱相合,卻又更加狂暴、更具侵略性和腐蝕性。它們?nèi)缤纳陉嚪ㄖ黧w上的毒瘤,瘋狂汲取著陣法的能量壯大自身。但也正因為其與陣法關聯(lián)緊密,其能量結構、運行軌跡也必然受到陣法基礎規(guī)則網(wǎng)絡的制約!
“毒云核心下三尺,有一處能量渦旋極不穩(wěn)定!是其吸納陣法能量的關鍵接口,也是弱點!其與主陣的穩(wěn)定連接,依靠的是左上方那三道呈品字形交叉的暗影符文鎖鏈!”陳駿語速極快,聲音因透支而異常沙啞,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縷血絲,“玄誠子師兄!用‘凈天地神咒’符膽本源之力,攻擊那渦旋正下方,擾亂其能量汲取!所有修煉純陽、烈焰、雷霆功法的道友,將真氣凝聚一點,集中轟擊那三道暗影符文的交叉節(jié)點,斷其根基!”
玄誠子聞言,面露決絕,猛地一咬舌尖,一口飽含精元的心頭熱血噴在手中那枚紫金色、布滿玄奧紋路的玉符上。玉符頓時爆發(fā)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純陽金光,宛如一輪小太陽,化作一道凈化邪惡的金色光箭,撕裂昏暗,精準地射向毒云核心下方!與此同時,圓陣中所有修煉火屬性、雷屬性或純陽功法的隊員,不顧經(jīng)脈欲裂的痛楚,齊聲怒吼,將體內(nèi)所剩無幾的真氣毫無保留地逼出,化作烈焰、雷光、金芒,匯成一股至陽至剛的能量洪流,緊隨金色光箭,轟向那三道暗影符文的連接點!
“嗤——嗤啦啦——轟??!”
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浸入萬年玄冰,又似陽春白雪遇上烈烈驕陽,刺耳至極的能量湮滅聲與劇烈的爆炸聲接連響起!純陽正氣與污穢邪能發(fā)生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沖突、相互湮滅!那團巨大的毒云劇烈地翻滾、扭曲、收縮,最終在一聲沉悶的爆鳴中,從內(nèi)部徹底瓦解,化作漫天腥臭撲鼻的綠色煙塵,被幾名符箓師拼盡全力打出的最后幾道“清風化雨符”勉強吹散向峽谷兩側(cè)!
再次險之又險地化解了滅頂之災!陳駿憑借其對規(guī)則脈絡近乎逆天的洞察力,又一次于必死之局中,為眾人撬開了一線生機!
然而,代價是慘重且無法忽視的。連續(xù)兩次超越極限地催動“弈”意進行這種超精細、高負荷的規(guī)則感知與精準指揮,對陳駿心神的消耗堪稱恐怖。他身形劇烈一晃,再也支撐不住,猛地噴出一口鮮血,臉色由蒼白轉(zhuǎn)為金紙,氣息瞬間萎靡下去,若非阿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,幾乎要癱軟在地。而隊員們?yōu)榱藞?zhí)行他那不容有失的指令,不惜透支本源發(fā)動攻擊,導致防御瞬間出現(xiàn)致命空隙。就在毒云爆散、眾人心神稍松的剎那,數(shù)支蘊含陰煞之氣的弩箭和幾道詭異莫測的詛咒法術趁隙而入,頓時又有三名漕幫好手和一名天師府真?zhèn)鞯茏討K叫著倒下,一人在眾人眼前化為腥臭的膿血,另一人則瞬間被吸干精氣化為枯骨干尸!
傷亡在以驚人的速度增加。圓陣的范圍被迫不斷縮小,地上躺滿了傷亡的同伴,鮮血幾乎將谷底的碎石染成了暗紅色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極度的疲憊、深入骨髓的悲憤與一絲難以掩飾的絕望。隨身攜帶的丹藥即將耗盡,丹田內(nèi)的真氣接近枯竭,就連張彪這樣的鐵漢,揮舞盾牌格擋箭矢的手臂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,虎口崩裂,鮮血淋漓。崖頂敵人的攻勢卻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,反而因為兩次精心準備的殺招被破而變得更加瘋狂、更加不計代價!吳淵那令人作嘔的獰笑聲和嘲諷聲不時從崖頂傳來,如同跗骨之蛆,折磨著眾人瀕臨崩潰的神經(jīng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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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陳兄弟……咱們……弟兄們快撐不住了……還能……撐多久?”張彪喘著粗氣,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,虎目中充滿了血絲與淚光,望著身邊不斷倒下的弟兄,心如刀絞。
陳駿強忍著神魂仿佛被撕裂般的劇痛和身體極度的虛弱,依靠在阿蠻身上,目光緩緩掃過周圍那一張張浴血奮戰(zhàn)、卻依舊將最后希望寄托于自己的臉龐,一股源于靈魂深處的不屈與責任感如同巖漿般噴涌。他深吸一口帶著濃重血腥與焦糊味的空氣,用盡全身力氣,聲音雖微弱,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、不容置疑的堅定:
“撐下去……直到最后一息!只要心跳未止,意志不滅,就絕不放棄!他們越是想將我們碾碎,我們就越要證明……生機的頑強!這陣法……絕非完美無缺!我能感覺到……它的運轉(zhuǎn)……因我們的掙扎已現(xiàn)滯澀……機會……一定會在絕境中誕生!”
他的話,如同在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荒野中點燃的一簇微弱卻頑強的篝火,再次照亮了眾人近乎枯竭的心田,重新點燃了那名為“希望”的星火。是的,只要陳駿這雙能窺見規(guī)則真相的眼睛還未閉上,只要他那不屈的意志還在,就仍有一線生機!
然而,陳駿內(nèi)心比任何人都清楚,這希望是何其渺茫,如同風中殘燭。他的“弈”意消耗已近油盡燈枯,對身體和神魂的反噬越來越大,不知還能支撐幾次這樣的極限感知。而敵人顯然還遠未動用全力,那位始終未曾真正露面的教尊,或許就在某處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,如同貓戲老鼠。
就在圓陣防線搖搖欲墜,眾人意志瀕臨崩潰的極限邊緣,陳駿那幾乎要熄滅的“弈”意,如同回光返照般,再次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異常、轉(zhuǎn)瞬即逝、卻又無比清晰的規(guī)則波動!這一次,波動的源頭并非來自地面的“九幽鎖靈大陣”,也非崖頂?shù)墓簦窃醋浴瓖{谷一側(cè)那看似渾然一體、堅不可摧的巖壁深處!那里,似乎有什么東西,與這座鎮(zhèn)壓一切的邪惡陣法能量流,產(chǎn)生了一種極其隱晦、微弱、卻充滿了排斥與對抗意味的共鳴!
“那是……”陳駿疲憊至極的眼中,猛地爆射出一抹難以置信、卻又混合著絕處逢生般狂喜的光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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