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破至“融天境”帶來的磅礴力量,如同沉睡的巨龍蘇醒,在陳駿的四肢百骸、經脈竅穴中奔騰流轉,沖刷著連日來積累的沉疴暗傷與極致的疲憊。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感與掌控感油然而生,仿佛自身與這片天地間的元氣、規則產生了一種水乳交融、難以言喻的親密聯系。舉手投足間,不再僅僅是調動自身真氣,更隱隱能引動周遭環境的細微共鳴,力量源源不絕,感知敏銳了數倍不止。然而,陳駿的心神卻如同古井寒潭,沒有絲毫突破后的狂喜與松懈。沼澤深處那愈發清晰、急促,仿佛帶著某種悲鳴與渴望的呼喚,與身后那道如影隨形、冰冷刺骨、充滿了貓捉老鼠般戲謔與絕對毀滅意志的追殺氣息,如同兩把淬毒的利刃,交叉抵在他的咽喉,逼迫他必須立刻做出最冷靜、最正確的抉擇。
他心念電轉,升華后的“弈”意如同最精密的蛛網,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,瞬間將方圓數百丈內的環境細節、能量流動、規則漣漪盡數納入感知。他“看”得清清楚楚,鎖定他的那道氣息,陰寒、晦澀、深邃,帶著一種漠視眾生、執掌生殺予奪的審判意味,其能量層級遠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敵人,甚至比那“墜星崖”的吳淵還要強上不止一籌!這絕非普通長老,而是一位真正的“凈世教”核心高層,一位位列“教尊”之尊的恐怖存在!此人并未急于發動雷霆一擊,反而如同最有耐心的頂級獵手,不緊不慢地綴在后方,氣機如同無形的枷鎖,層層纏繞而來,看似給予壓力,實則更像是在進行一種心理壓迫,意圖驅趕,或者說,是精準地將他逼向沼澤深處某個特定的、早已布置好的絕殺區域!
“想將我當做棋子,驅入必死之局?還是認定我即便突破,也不過是稍大一點的螻蟻,可隨意拿捏?”陳駿眼中寒芒一閃,非但沒有依照對方隱晦的驅趕意圖,向那呼喚傳來的沼澤深處亡命奔逃,反而身形如同鬼魅般一個極速折轉,主動偏離了那條看似唯一的“生路”,朝著側翼一片地勢更為險惡、環境規則也更為紊亂的區域潛去。那里遍布著巨大的、半腐朽的遠古鐵木殘骸,交錯倒塌,形成天然的迷宮,地面是深不見底的渾濁泥潭,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沼氣,空中彌漫著色彩斑斕、能致幻的孢子迷霧。他每一步踏出,腳掌落點都暗合腳下地脈元氣的微弱流轉,身影在濃霧與腐木間時隱時現,氣息與周圍環境完美交融,將“融天境”與天地相融、匿跡潛形的特性發揮到了當前所能達到的極致,試圖徹底切斷那如跗骨之蛆的氣機鎖定。
然而,這位教尊的追蹤術顯然詭異到了極點,已然觸及了因果與命運層面的些許皮毛。無論陳駿如何變幻方位,如何收斂氣息,甚至短暫潛入充滿腐蝕性的泥沼之下,那道冰冷的、充滿惡意的意志總能如同附骨之疽,在短暫的延遲后,便再次精準地牢牢鎖定他,并且雙方的距離正在以一種穩定而令人心悸的速度緩慢拉近。一股無形的、足以讓尋常融天境修士真元凝滯、神魂戰栗的恐怖威壓,如同不斷上漲的潮水,從四面八方彌漫而來,壓縮著陳駿的活動空間,考驗著他的意志極限。
“看來,一味避退已是徒勞,此獠追蹤之術詭異,遠超想象。唯有……正面迎戰,方有一線生機!”陳駿心念電轉,瞬間做出了決斷。既然無法擺脫,那便戰!正好用這位實力遠超自己的教尊,來檢驗他新生的“融天境”力量,來印證他于死境中頓悟的、對規則的全新理解與運用之道!
他不再猶豫,身形驟然加速,如同離弦之箭,沖向那片怪石與腐木交織的核心區域。此地環境復雜到了極點,殘留的遠古鐵木精氣與死寂沼澤瘴氣劇烈沖突,地底隱有紊亂的磁力干擾,空中致幻孢子與毒瘴混合,形成了一片連天地規則都顯得扭曲、不穩定的“混沌地帶”。
幾乎就在他身形剛剛落定,氣息與這片混亂規則初步勾連的剎那,身后那片濃郁的、五彩斑斕的孢子迷霧,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緩緩撥開,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浮現,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,與這片死亡沼澤融為一體。
來人身穿一襲纖塵不染、卻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純黑長袍,袍服之上,用暗金色絲線繡滿了無數細密、扭曲、仿佛在不斷蠕動變化的詭異符文,隱隱構成一個吞噬一切的漩渦圖案。他的面容籠罩在一層不斷扭曲光線的陰影之下,看不清具體樣貌,唯有一雙眸子,透過陰影直視而來,那眼神冰冷、淡漠、空洞,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,只有一種俯瞰螻蟻、執掌死亡的絕對漠然。他身形并不高大,卻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種如同萬丈山岳般沉重、又似九幽深淵般不可測的恐怖氣息。周身并非能量外泄,而是形成了一片絕對的“死寂領域”,領域之內,光線暗淡,聲音湮滅,連天地元氣都仿佛被抽干、固化,只剩下永恒的冰冷與終結。正是“凈世教”七十二地煞教尊中,以追蹤、暗殺、剝奪生機而聞名的——幽泉教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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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困獸之斗,徒增笑耳。”幽泉教尊開口,聲音平淡無波,沒有絲毫起伏,卻帶著一種直接凍結靈魂本源的寒意,“順從寂滅,歸化圣道,是你唯一的價值與歸宿。”
他并未立刻施展雷霆手段,只是緩緩抬起一只蒼白得毫無血色、仿佛由寒玉雕琢而成的手掌,五指微張,對著陳駿虛虛一按。霎時間,陳駿只覺得周身空間猛地變得粘稠無比,仿佛陷入了萬丈深海之下的玄冰之中,每一個動作都需耗費巨力,空氣沉重如山!更可怕的是,他體內的生機與剛剛充盈起來的融天境真元,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沸騰、躁動,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,要破開肉身屏障,投向對方那無盡死寂的領域,成為其養料!這是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與天地規則層面的恐怖壓制與剝奪!
若是突破之前,面對此等手段,陳駿根本毫無反抗之力,瞬間便會生機枯竭,真元潰散而亡。但此刻,他已踏足“融天”,更在生死間對規則有了全新領悟!
“弈”意全力運轉,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巔峰!在陳駿的“規則視野”中,對方那看似完美無缺、絕對壓制的“死寂領域”,并非鐵板一塊。那是一片強行扭曲、覆蓋了周遭自然規則的、“異界法則”高度凝聚的領域,但其與真實天地規則的強行嫁接處,存在著無數細微卻真實存在的“排異”漣漪、規則“斷層”與能量“湍流”!尤其是這片區域本身規則紊亂,更是加劇了這種不穩定性!
“破!”陳駿瞳孔收縮,低喝一聲,并未選擇調動全部真元去硬撼整個領域,那無異于螳臂當車。而是將新生的融天境真元與升華后的“弈”意高度結合,極度壓縮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,化作一道細如發絲、卻高頻震蕩、蘊含著“織機密鑰”一絲破法特性與周圍環境中被引動的、稀薄卻鋒銳的庚金之氣的青金色流光,如同最高明的手術刀,精準無比、間不容發地刺向領域中一處規則沖突最劇烈、能量湍流最不穩定的、稍縱即逝的“脆弱節點”!
“嗤——!”
一聲輕微卻異常刺耳的、仿佛空間本身被撕裂的異響傳來!那凝固如玄冰的“死寂領域”應聲劇烈波動,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!陳駿身形如游魚般巧妙一扭,險之又險地從裂縫中滑出,雖未能完全破除領域,卻成功掙脫了最直接的空間禁錮與生機剝奪之力!代價是體內真元一陣劇烈翻騰,神魂亦感受到反震之力。
“咦?”幽泉教尊那萬年不變的眼眸中,首次掠過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細微波動,似是驚訝于這只“螻蟻”竟能如此精準地找到他領域的薄弱處并加以利用。“初入融天,竟能窺得規則縫隙?倒是小覷你了。可惜,螢火之光,也敢與皓月爭輝?”
他收起了最后一絲戲謔,雙手同時抬起,在胸前結成一個復雜詭異、引動周圍死氣瘋狂匯聚的手印。剎那間,他身后的陰影仿佛活了過來,急劇膨脹、扭曲,化作無數張牙舞爪、發出無聲哀嚎的怨魂虛影,鋪天蓋地般撲向陳駿,這些怨魂并非實體,卻直攻神魂,攜帶者侵蝕心神的絕望與死寂之意!同時,一股更加恐怖、針對神魂本源的吸蝕之力如同無形黑洞般爆發,要將陳駿的靈魂直接從識海中扯出、吞噬!
面對這避無可避、直指神魂本源的恐怖攻擊,陳駿的眼神卻冷靜到了極致,甚至閃過一絲了然。他深知,硬拼絕對力量與神魂強度,自己仍遠不如對方。唯一的機會,仍在于對規則本質的理解與那毫厘之差的把握!
識海中,“織機密鑰”殘片印記大放光明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解析著對方能量運轉的軌跡!“弈”意提升至極限,不再分散感知,而是全力聚焦于幽泉教尊本身!他“看”到,幽泉教尊的力量核心,充滿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“異界法則”特性,強大而詭異,但其運轉并非完美無瑕。為了在這方天地維持其存在與威力,它必須不斷地從周圍環境中汲取“生機”轉化為“死寂”,這個轉換過程,并非瞬間完成,存在一個極其短暫、卻真實存在的能量“漣漪”與規則“切換”的間隙!而同時操控如此大規模的怨魂攻擊與強大的神魂吸蝕,必然會導致其心神力量分散,對自身力量的控制會出現細微的、周期性的波動!
“就是現在!賭上一切!”就在漫天怨魂即將淹沒陳駿、神魂吸力達到頂峰、對方力量處于新舊轉換那百分之一息都不到的微妙“漣漪”剎那,陳駿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、近乎瘋狂的舉動!
他并未調動真元防御怨魂,也未全力穩固識海神魂,而是將剛剛恢復的、絕大部分的融天境真元,連同“弈”意的全部心神力量,孤注一擲地,通過“密鑰”的玄妙解析與放大,化作一道無形無質、卻直指規則本源頻率的“逆向干擾波紋”,精準無比地射向幽泉教尊力量運轉體系中,那正處于“舊力已盡、新力未生”、最為脆弱的轉換節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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