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上說,北境的風雪能將人的骨頭都吹透。
昔日嬌生慣養的林婉兒第一天就凍得生了病,高燒不退,嘴里胡亂喊著師兄。
而顧衍,那個曾經連手指沾上半點灰塵都要立刻清洗的醫仙,
只是沉默地給她灌下最粗劣的湯藥,然后繼續去清掃墓園里積了半尺厚的雪。
我將信紙湊到燭火上,看著它慢慢卷曲,變黑,最后化為一捧灰燼,落入香爐。
我的心,也如這灰燼,再起不了半分波瀾。
此后的每個月,都會有一封這樣的密報準時送到我的案頭。
我像是看一出早已寫好劇本的戲,冷眼旁觀著他們的結局。
第二封信里,林婉兒的病好了,但她的精神似乎開始崩潰。
她無法忍受每日重復的粗活和無盡的苦寒,開始對顧衍破口大罵。
她罵他是個瞎子,是個蠢貨,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他的女人,毀了自己,也連累了她。
而顧衍,從始至終,沒有還過一句嘴。
他只是沉默地劈柴、掃雪、擦拭墓碑,
任由林婉兒的唾罵像冰雹一樣砸在他身上,仿佛他已經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。
他們的情分,在北境的寒風中,被吹得一干二凈。
看到這里,我甚至覺得有些無趣。
直到第三封密報,內容才有了些許變化。
校尉說,林婉兒已經徹底瘋了,時常對著空無一人的雪地又哭又笑,嘴里念叨著京城的繁華。
而顧衍,則開始了一種新的贖罪方式。
他會在天不亮時,赤著上身跪在我父親的墓碑前,
一遍遍地磕頭,用最原始、最痛苦的方式折磨自己。
校尉在信中寫道,那青石墓碑前的雪地,
日日都被他額頭的鮮血染紅,血跡混著雪水凍成暗紅色的冰,觸目驚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