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分之日,天光初明,霜氣凝野。
遠山如黛,層林盡染。楓葉燃如赤焰,銀杏灑金似雨,野菊綴于石隙,幽香浮動于晨霧之間。山風拂過,萬葉簌響,似天地低語,訴說著秋的寂寥與豐盈。
一女子自山腳緩步而上,素衣青衫,發挽烏木簪,背負竹簍,腰懸藥囊。她步履輕盈,踏葉無痕,仿佛與這山林早已相熟。她便是蘇芷蘭,人稱“秋山仙子”。
她停步于一株老松下,俯身細察。松根旁,一株紫莖小草悄然生長,葉呈鋸齒,頂端凝露,正是“秋露草”——性寒味苦,可清肺熱,解秋燥。她輕嘆:“又是一年秋分,你亦如期而生。”
她取出青布帕,墊于掌心,再以銀鏟輕掘,小心翼翼將草連根取出,置于竹簍中鋪好的桑皮紙上。“采藥須敬天地,惜草木,不可傷其根本。”這是恩師蘇元景臨終所言,她銘記至今。
山徑蜿蜒,她漸入深林。陽光透過枝葉,灑下斑駁光影,如碎金鋪地。她行至一處斷崖,崖下溪水潺潺,水邊石上,一叢蘭草靜靜綻放。花瓣潔白如雪,花心卻泛著淡淡霜藍,正是極為罕見的“霜心蘭”——傳說中只生于秋分之晨,遇陽則化,遇風則散,藥性極寒,可解奇毒,亦可傷人于無形。
蘇芷蘭眸光微動,俯身凝視:“此物現世,恐有大疫將至。”
她不敢貿然采摘,先以銀針試土,再焚香凈手,口中輕誦《本草心經》。而后,以玉剪剪下三寸花莖,迅速封入玉匣,置于藥囊最深處。
“天地有靈,草木有情。我取你一莖,非為貪欲,乃為濟世。”她低聲說道,似在對花低語,又似在對天地立誓。
日上三竿,竹簍已半記:秋露草、紫菀、地黃、忍冬藤……皆是應季良藥。她坐在溪邊石上稍歇,取出水囊飲水,抬眸望向遠山,秋色無邊,天地靜謐。
忽聞林中一聲輕響,似有異動。她警覺抬眼,只見一只赤狐自灌木中躍出,回頭望她一眼,眼中竟似有靈光閃動,隨即消失于林深處。
蘇芷蘭微微一怔,低語:“山有靈物,今晨之象,皆非尋常。”
她起身,整裝,繼續前行。風起,落葉如蝶,紛飛于她身側。她的身影漸行漸遠,融入秋山深處,唯余一縷藥香,飄散于風中,如詩,如畫,如一場未盡的傳說。
她就是聞名一方的醫女蘇芷蘭,一個自幼孤苦無依的孤兒,幸運師從女神醫道姑蘇芫景的垂青,收為弟子。從那時起,蘇芷蘭便每日跟隨師傅穿梭于山林之間,潛心學習醫術,采集各種草藥。她用自已所學,行醫救人,不計回報,漸漸地在當地贏得了人們的敬重與愛戴。然而,在眾人眼中無比堅強的她,卻也有著自已難以言說的孤寂。每當夜深人靜時,她常常會獨自一人坐在窗前,望著那輪皎潔的月亮,思念著從未謀面的父母,心中充記了對親情的渴望和對未來的迷茫。盡管如此,她依然堅守著自已的信念,用一顆善良而堅韌的心,繼續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帶去希望與溫暖,盡管經常被世俗所誤會和排斥也依然阻止不了她向善的心。
天未亮,山已醒。
蘇芷蘭踏著青石階上山,腳底是濕滑的苔蘚,鼻尖是松針與腐葉混合的清冽氣息。她熟門熟路地穿過一片杜鵑林,正欲采擷一株半開的“雪見草”,忽見前方枯葉堆中,一抹明白刺入眼簾。
那是一角衣袂,銀線繡著竹紋,已被血漬浸透,黯成褐紅。蘇芷蘭心頭一緊,蹲下身撥開落葉——竟是一男子仰面躺在地上,雙目緊閉,呼吸微弱。他約莫二十歲,面容清俊卻泛著青灰,額角有擦傷,左肩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,血已凝固,但邊緣仍在滲血。最令人心驚的是,他腰間懸著一枚玉佩,正面刻“駱”字。
她伸手探男子鼻息,又搭其腕脈——脈象浮散無力,卻隱隱帶一絲焦躁之氣,似中了某種慢性毒藥已久。她皺眉,從藥簍中取出銀針,輕輕刺入他幾處要穴,又將隨身攜帶的“醒神散”吹入他鼻中。
片刻,男子睫毛微顫,猛然睜眼,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間——那里本該有劍,如今卻空空如也。他目光如刀,死死盯住蘇芷蘭,聲音沙啞語出無音。
“今日多虧遇到了本姑娘我。”蘇芷蘭不避不閃,將銀針收回布囊,“若我不救你,你此刻早已成了山狼的腹中餐啦。”
男子眼神微動,警惕未散。他緩緩閉上了眼,悶哼一聲。蘇芷蘭遞上水囊,見他不能自已,索性不嫌棄的親喂水,那一刻男子強睜眼驚嘆著看著眼前猶如仙子一般的女人。
蘇芷蘭一怔,隨即輕笑:“放心,遇到我蘇芷蘭,你這條命我保了。”
男子凝視她片刻,目光卻始終未離她臉。他似在判斷真偽,又似在記憶她的模樣。
蘇芷蘭道:“你傷得極重,肩上這刀是柳葉短刃所傷,出手之人極熟悉人l經絡,差半寸便傷及心脈。你……得罪了什么人?”
男子眸光驟冷,沉默良久,似乎在低語,昏迷前他最后一點眼神中亮出了欣慰。
蘇芷蘭見狀有些心急,她從藥簍中取出“止血藤”與“雪靈芝”,搗碎敷于傷口,又以桑皮布條層層包扎。她動作嫻熟,指尖卻無意間觸到他衣襟內側——一縷極淡的香氣飄出,似龍涎,又夾著一絲苦杏仁味。
蘇芷蘭堅定的看他:“若能救活你,恐我醫術便會更精湛。”
山風忽起,吹散霧氣,天邊透出一線微光。蘇芷蘭背起藥簍,強扶起男子,盡力背起:“確實有點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