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死郎從茶室的暗門后走出來時,和服下擺還沾著些微榻榻米的草屑。他站在廊下,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長,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一聲輕響,像在掂量某個沉甸甸的決定。他抬手理了理烏紗帽的系帶,帽檐壓得很低,遮住了那雙總藏著算計的眼睛,只露出削薄的唇線——那是他慣常的表情,半是敷衍半是認真,卻在望向艾斯時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腰間的短刀鞘。
消息,我會讓人送到的后院。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像浸了水的棉線,但你們得記住——花之都的眼睛比大蛇的鱗片還密,別在宵禁后還在街上晃。
艾斯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卷,聞言挑了挑眉。燒燒果實的火光照亮他半邊臉,連鬢角的雀斑都染上暖橙色:放心,我又不是路飛那個笨蛋,不會抱著酒桶在街上游蕩。他拍了拍狂死郎的肩膀,掌心的溫度燙得對方和服料子微微發皺,倒是你,別真被大蛇那老東西的金腰帶捆住了手腳。
狂死郎沒接話,只是轉身走進了巷口的陰影里。和服的緋色下擺掃過墻角的紫陽花,驚飛了一只棲息在燈籠上的夜鷺。
大和抱著胳膊靠在茶室的朱漆柱上,直到狂死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花街的拐角,才忽然笑出聲:這人說話真有意思,明明緊張得手都在抖,還裝得像只曬足了太陽的貓。她腰間的狼牙棒磕在柱子上,發出悶悶的響聲,艾斯,你說他會不會真的。。。。。。
會不會是自己人艾斯接話時,已經把煙卷別在了耳后。他望著狂死郎消失的方向,遠處的花街傳來三味線的調子,咿咿呀呀的,像在訴說什么舊事,不好說。但他剛才摸刀鞘的動作——那是武士準備拔刀時的習慣,可他刀沒出鞘,倒像是在按某個暗號。
大和眼睛一亮:暗號?比如。。。。。。
比如告訴我們,暗門后不止他一個人。艾斯忽然壓低聲音,指了指茶室屋檐下掛著的那串風鈴。方才狂死郎走出來時,風鈴明明沒動,卻發出了一聲極輕的——那是有人在暗門后碰了機關,他不是在,是在等里面的人點頭。
兩人沿著花街往回走時,宵禁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。
街道兩側的店鋪大多已經上了門板,只有幾家掛著女郎花燈籠的游郭還亮著暖黃的光。穿浴衣的侍女端著酒壺從格子門后探出頭,看見艾斯的紅風衣和大和的狼牙棒,又慌忙縮了回去——和之國的人都知道,最近城里多了些外來者,他們腰懸刀劍,眼神里帶著不屬于花街的銳光。
喂,艾斯,你看那個!大和忽然拽住他的袖子,指著街角一個支著油鍋的小攤。鍋里的面團被炸得金黃,滾圓的團子在熱油里翻涌,像極了凱多喝醉酒時吐的火團(當然,這話她沒敢說出口)。攤主是個戴斗笠的老婆婆,正用長筷子把炸好的鯛魚燒夾進竹籃,甜香混著油香飄了半條街。
艾斯的腳步頓住了。他望著那金黃的面團,忽然想起十三歲那年,達旦山賊團的廚房漏雨,瑪琪諾阿姨撐著傘來送吃的,籃子里就裝著這樣的鯛魚燒——當時路飛搶了最大的那個,結果被滾燙的內餡燙得直吐舌頭,還硬說男子漢就該吃燙的。
要兩個。他摸出懷里的貝利遞過去,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,多加紅豆餡。
大和捧著鯛魚燒咬了一大口,紅豆沙沾在嘴角,像只偷吃東西的小狐貍:好吃!比九里山上的野果甜多了!她含糊不清地說,以前我偷偷溜下山,看到城里的小孩都拿著這個。。。。。。凱多不許我吃,說未來的海賊王不需要甜膩的東西說到海賊王三個字,她忽然抬頭看艾斯,眼睛亮晶晶的,艾斯,你說御田大人當年看到的,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燈火?
艾斯咬著鯛魚燒的動作慢了半拍。他望著遠處游郭二樓亮起的紅燈籠,燈火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箔,像極了頂上戰爭那天,馬林梵多上空炸開的炮火。只是這里的光更暖,帶著人間煙火氣,不像那一天的光,冷得能凍裂骨頭。
大概吧。他把剩下的半個鯛魚燒塞進嘴里,燒燒果實的火焰在指尖跳了跳,卻沒點燃任何東西,黎明從來不是等來的,是得有人把黑夜里的燈一盞盞點起來。
回到蕎麥面店后院時,天已經擦黑了。
這里是草帽一伙臨時的藏身地,原是索隆砍翻的狂死郎一家手下的據點,如今被羅賓用花花果實改造成了個五臟俱全的小院。烏索普正盤腿坐在屋檐下,抱著個比他腦袋還大的西瓜啃得滿臉汁水,看見艾斯進來,立刻舉著啃剩的瓜皮喊:艾斯!你去哪了?喬巴說街口的關東煮攤子有章魚燒!
你少吃點會死嗎?娜美從屋里探出頭,手里還拿著記賬本,我們的貝利只夠再買三天的食材了!
艾斯笑著看向坐在角落里的羅賓,她正借著油燈的光翻看一卷泛黃的和之國古地圖,手指點在與之間的某個標記上:狂死郎那邊有消息了?
快了。艾斯在她身邊坐下,把方才狂死郎摸刀鞘的細節說了一遍,他暗門后有人,而且不止一個。
這章沒有結束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!
羅賓的指尖頓在地圖上常影港的位置,那里畫著一艘擱淺的古船:赤鞘九俠。。。。。。如果狂死郎是傳次郎,那他現在需要的,應該是一個能讓所有人同時行動的信號。她抬起頭,琥珀色的眼睛在燈光下像浸了水的琉璃,比如,一場只有自己人能看懂的火。
院墻外忽然傳來的一聲悶響,接著是喬巴慌張的喊聲:對不起!我不是故意把藥罐子踢翻的!
眾人哄笑起來時,艾斯望向窗外。花之都的燈火已經連成了片,像一條發光的河,流淌在和之國的夜色里。狂死郎說宵禁后別在街上晃,但他知道,有些火,注定要在最深的夜里點燃——比如燒燒果實的焰,比如光月家傳承的志,比如某個戴草帽的笨蛋喊著我要成為海賊王時眼里的光。
他摸了摸耳后那根沒點燃的煙卷,忽然笑了。
今夜的花街燈火再暖,也暖不過即將燒遍和之國的燎原之火。而他們,不過是在等一個風起的信號。
(暗巷深處,狂死郎摘下烏紗帽,露出額角那道淺淺的舊疤——那是二十年前,他為了掩護時夫人逃走,被大蛇的手下砍傷的痕跡。茶室暗門后的陰影里,錦衛門握緊了腰間的刀,聲音嘶啞:傳次郎,真的要信那群外來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