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計時,六十分鐘。
鮮紅的數(shù)字在環(huán)形墻壁上跳動,像一顆正在逼近的心臟。
短暫的死寂之后,那位社會學(xué)泰斗,龍國國士院的元老——錢立言,第一個發(fā)出了聲音。
他的聲音洪亮,帶著一種不容辯駁的威嚴(yán)。
“回應(yīng)!必須回應(yīng)!”
“這是一個文明向另一個文明伸出的手!我們有什么理由拒絕?因為恐懼?因為一個未經(jīng)證實的,建立在冰冷公式上的猜想?人類文明之所以能走到今天,靠的不是龜縮和猜忌,是溝通,是探索,是擁抱未知的勇氣!”
他的話,立刻得到了在場不少人文學(xué)者和部分樂觀派科學(xué)家的贊同。
“沒錯!這可能是我們文明實現(xiàn)跨越式發(fā)展的唯一機會!對方能發(fā)出警告,說明他們至少存在著善良的個體,這本身就是溝通的基礎(chǔ)!”
“沉默,在宇宙社會學(xué)里,本身就是一種態(tài)度。一種傲慢的,不友善的態(tài)度!這可能會招來更壞的結(jié)果!”
然而,他們的聲音很快被另一股更強硬的力量壓了下去。
“愚蠢!這是把整個文明的命運,押在對方‘可能存在的善意’上!一場勝率未知的豪賭!”
那位天體物理學(xué)家,霍爾金教授,猛地站起,雙手撐在桌面上,銳利的視線掃過錢立言。
“我只問一個問題。如果對方文明的科技水平,哪怕只比我們高一百年,他們要毀滅我們,需要多久?一天?一個小時?還是一秒鐘?在這種信息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,任何主動的暴露,都是自殺行為!”
“這是最基本的生存邏輯!在黑暗的森林里,一個獵人聽到了異響,他最安全的做法,不是喊‘你好’,而是開槍!”
“邏輯?又是邏輯!”錢立言被氣得笑了起來,“霍爾金,你的世界里除了邏輯和概率,還有沒有別的東西?我們是人!不是你實驗室里可以隨意犧牲的小白鼠!”
“在文明存續(xù)的問題上,我寧愿相信邏輯,也不相信人性中那些不確定的東西!”
爭吵瞬間升級。
支持“回應(yīng)”的降臨派,和支持“沉默”的拯救派,涇渭分明。
他們用各自領(lǐng)域最尖端的理論,最犀利的言辭,互相攻擊,辯駁。
整個圓形大廳,變成了一個充滿思想硝煙的戰(zhàn)場。
每個人都試圖說服對方,但每個人也都固執(zhí)地堅守著自己的陣地。
李德明在角落里看得心驚肉跳。
這些人,任何一個跺跺腳都能讓世界震動。
現(xiàn)在,他們卻像一群吵得不可開交的孩童。
而蘇軒,那個引發(fā)了這一切的人,依舊靠在墻邊,表情沒有絲毫變化。
他只是在看。
看著這些人類最頂級的智慧,如何撕裂,如何碰撞。
就在這時,一個懶洋洋的,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,插了進(jìn)來。
“各位,各位,先別急著吵。”
馬斯·洛克站了起來。
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貴的西裝領(lǐng)口,臉上掛著那種商人特有的,和善又虛偽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