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齊娘子言重了。一盞血燕罷了,您是相府的貴客,若需要,明兒我讓人再送些來便是。”
貴客。
客。
齊藍覺得明嫵這是在諷刺她。諷刺她即便是進了相府,也無名無份。甚至連個妾室都不是。
她臉上的溫婉笑容頓時僵住,但不過一瞬,又恢復如常。只是眼底冷意更深了。
“夫人不愧是商賈出身,果然……出手闊綽。”
語氣里的輕蔑與譏諷,濃得幾乎要溢出來。
明嫵卻恍若未聞,眉眼彎彎,笑得一派天真歡喜。
“齊娘子謬贊了,我明家確實是頗有些家財。”
齊藍胸口一窒,幾乎要嘔得吐血。
這商戶女是真傻還是裝傻?聽不出自己是在諷刺她身份低微,配不上陸淵嗎?果真是下等蠢貨!
齊藍決定不再兜圈子。
“夫人,”齊藍的聲音沉了下來,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悲憫,“有些東西,強求不得。淵郎他……心中裝著的過往與人,太重,太沉。”
“不屬于你的位置,坐得越久,只會傷得越深。”
眼見明嫵臉色驀地慘白,齊藍唇角愉悅地勾起。
“外廳那幅紅梅圖,夫人想必瞧見了吧?”
“傲雪凌霜本是風骨,可若硬要將其移入暖室,強求它反季而開……終究是違逆天時,自損根基。”
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,目光如鉤,緊緊鎖在明嫵臉上。
“夫人冰雪聰明,想必,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字字句句,如一根根淬了毒的利箭,狠狠扎進明嫵的心口。
原來在陸淵眼里,在齊藍眼里,她明嫵連同她那卑微的愛慕與努力,都不過是一場場不合時宜,惹人發笑的自作多情。
心里僅存的那根支柱,坍塌了。
錐心刺骨的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,眼淚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,又被她生生吞了回去。
眼前閃過,那日書房里,她軟語央求他將那紅梅圖給她時,他那張不為所動的冷峻面容……
明嫵猛地閉上眼,纖長的睫毛劇烈顫抖。
須臾,她緩緩睜開眼,眼底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清明。
“齊娘子不愧是臨安第一才女,只是我天生愚鈍,聽不大懂呢。不過,說到反季而開……”
明嫵淺淺笑了笑。
“方才進來時,倒瞧見那泉水處供著一碗藍睡蓮,開得正好。可見齊娘子這話,似乎,不太準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