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什么也沒說,轉身離去。
這一次,他應是……徹底放下了吧。
侍女輕手輕腳地進來收拾,動作放得極輕。
她們低垂著眼,目光隱晦地掠過,外側那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的床榻。悄悄窺探著這位新王妃的神色。
明嫵端坐妝臺前,菱花鏡清晰地映出一張清麗面容。
五官精致,膚色白皙,只是眉宇間透著一層淡淡的倦怠。
一位年紀稍長的侍女上前一步,雙手奉上一封緘口的信,語氣恭敬。
“王妃,王爺身邊的長隨昨夜送來的,因您已歇下,奴婢未敢驚擾?!?/p>
“王爺在您入府前便再三吩咐,侍奉您需比侍奉他更為盡心,不可有絲毫怠慢?!?/p>
明嫵羽睫微抬,目光從鏡中移開,落在那素白信封上。
她伸手接過,指尖觸及紙張,微微帶著些涼意。
展開信紙,宋衍的字跡躍然眼前。
不同于往日的從容端正,此刻筆墨間帶著顯而易見的匆忙,甚至顯出幾分少見的潦草。
信中寥寥數語,只說有緊急事務需離京數日。字里行間滿是歉意,反復叮囑她不必委屈求全。
萬事以你為先,勿要勉強。
最后那句"等我",墨跡深重,力透紙背,仿佛要將這兩個字刻進紙張里。
昨日才經歷了那般驚心動魄的變故,宋衍非但沒有半分責怪,反而在倉促離去前,為她留下這樣一句。
不必委屈自己。
說不觸動,是假的。
明嫵長到這般年歲,還是頭一次有人這樣明白地告訴她:
你可以將自己放在最先,不必勉強,不必隱忍。
她的指尖輕輕撫過“等我”二字,那微微凹陷的墨痕,仿佛還帶著落筆時的溫度。
靜默片刻后,她將信紙依著原痕仔細折好,俯身,將它妥帖地收進了妝匣的最底層。
她站起身,抬手拂了一下袖袍上不存在的灰塵,聲音平靜。
“更衣吧,去給太妃請安。”
既為王妃,這晨昏定省的禮數便不可廢,尤其在經歷了昨日那般風波之后。
她選了身藕荷色裙裾,色澤清雅合宜,既不失禮數,也不顯張揚。發間只簪一支素銀珍珠步搖,流蘇輕搖,簡約得體。
一切準備停當,她正欲出門。
“王妃留步?!?/p>
太妃身邊的姜嬤嬤恰在此時出現在院門前,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。
“太妃娘娘遣老奴來傳話,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乏,晨省便免了。王妃您,自行用膳便是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