曉雨剛把棒球棍插進土壤,螺旋種子就順著根系鉆出無數藍紫須,星軌草像瘋了一樣拔節,葉片上的共生紋在燃燒,把腐蝕液變成翠綠的光流,順著街道往尸群方向蔓延。
“母海說它們在‘喝毒’!”她對著通訊器大喊,草葉突然開出無數小花,花瓣上印著移民們的笑臉,“你看,被吃掉的移民能量,全變成了花的養分!”
陳巖的光刃劈開第一只蝕影時,腐蝕液濺在他的手臂上,立刻冒出白煙。他咬著牙沖向尸群最密集的地方,八道星痕在身后展開成光網,網住的蝕影突然停滯——是里面的人類意識被光網喚醒,正在與蝕星殘響對抗。
“陳曉峰,火力掩護!”他的聲音在嘶吼中炸開,“把母體引到廣場中央!”
陳曉峰的破棋槍噴出星軌菌孢子,白色的霧團在尸群中炸開。蝕影們像被激怒的馬蜂,瘋了一樣追著孢子跑,中間的母體蝕影突然抬起頭,噴出道暗金色的液柱,直沖陳巖而來。
“就是現在!”龍玥的聲音穿透雜音,白裙的光紋在廣場上空織成個巨大的星軌陣,“小星,注入能量!”
小星突然撲進陣眼,第八道星痕貼在星軌草的主根上。金色光流順著根系蔓延,草葉的翠綠光流突然變成熾白,所過之處,蝕影身上的暗金色像冰雪般消融,露出底下或哭或笑的移民面孔——他們的眼睛里,還殘留著變異時的恐懼。
“啊——”母體蝕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,暗金色的身體開始膨脹,腐蝕液像噴泉一樣從它身上涌出,“你們毀了……祖父的遺產……”
是石井健的聲音。
曉雨突然發現,母體的胸口嵌著塊透明的芯片,里面浮出石井健的記憶:小時候在博物館看到731部隊的罪證時,他偷偷掉過眼淚;在火星收到華夏同學寄的星軌棋時,他在日志里寫“也許曾祖父錯了”。
“他還在掙扎!”曉雨突然舉起棒球棍,螺旋種子噴出藍紫霧,霧里的星軌草突然纏上母體的腿,“小星,往芯片里注入共生能量!他的意識沒完全被吞噬!”
金色光流順著草葉鉆進芯片的瞬間,母體突然劇烈顫抖。暗金色的身體像玻璃一樣裂開,露出里面穿著白大褂的身影——石井健的胸口插著根腐蝕液輸送管,管尾連著個不斷跳動的菌毒罐,罐身印著“731”的字樣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他的嘴唇哆嗦著,突然拽斷輸送管,暗金色的液體瞬間淹沒了他,“把我的研究……改成解藥……”
星軌陣的光流在此時達到頂峰。
熾白的光流沖天而起,把火星的血色天空撕開道裂縫。所有蝕影在光流中恢復人形,星軌草的根系順著裂縫鉆進土壤,把殘留的腐蝕液全部吸走,只留下片翠綠的草海——草葉上,印著每個移民的笑臉,包括石井健的。
星艦的通訊器突然涌入無數信號。
藍星的游行現場傳來歡呼聲,美日的街頭出現了舉著“道歉”標語的民眾;華夏城的移民正互相攙扶著站起來,在草海中央種下新的萬星籽;最遠處的隔離帶邊緣,幾株星軌草正頂著暗金色的殘液,開出朵小小的雙色花。
陳巖看著屏幕上不斷下降的變異率,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臂在發燙。被腐蝕液灼傷的地方,正長出片小小的星軌草,草葉上的共生紋,一半是華夏的龍,一半是東倭的櫻花。
“母海說這是‘疼出來的共生’。”曉雨蹲在草旁,藍紫粒子順著指尖鉆進土壤,“它說有些債,要用血和淚才能還清;有些錯,要靠活著的人,才能長出不一樣的未來。”
王振國的手杖在艙板上敲了敲,老人的目光穿過屏幕,落在火星的草海上:“老祖宗說‘多難興邦’,放到宇宙里也一樣。火星上的血,要是能讓全宇宙記住疼,也算沒白流。”
龍玥的意識體飄在光流中,白裙的星軌紋路與火星的星軌連成一片。她看見草海的盡頭,道新的光帶正在形成,一端連著華夏城,一端伸向藍星城的廢墟,像條正在愈合的傷疤。
“星軌正在重連。”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,“但這次不是靠技術,是靠所有在疼里還敢相信共生的人。”
曉雨突然對著草海大喊:“明年我們還來這里,好不好?”
草葉突然集體作響,像在點頭。風穿過草海,送來母海的低語,像段被腐蝕液洗過的童謠:“最烈的腐蝕液,也澆不滅想活著的根;最疼的傷口,也能長出會開花的疤。”
星艦駛離火星時,曉雨把那朵雙色花別在了艙壁上。
花瓣上的龍紋和櫻花正在慢慢融合,像兩個終于肯握手的影子。她知道,藍星城的失守不是結束,就像那些在腐蝕液里種下星軌草的移民,疼痛里藏著的,從來都是重新開始的勇氣。
而屏幕上,全球的游行還在繼續。只是標語變了,變成了“用星軌草覆蓋所有傷口”“讓共生紋長過仇恨”——在血色的火星光軌下,這些字閃著溫柔的光,像群剛破殼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