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后來還是被那宦官直接從廷尉司抓了出去,但她當(dāng)時覺得廷尉司的牢獄遠(yuǎn)遠(yuǎn)沒有宦官那個地下密室可怕。
獄卒將她帶著轉(zhuǎn)了好幾個彎,直到最后一間牢房時聽見沈家的哭喊時才停下。
瞧見她來,沈槐中滄桑的眼中染起希望,忙起身上前隔著鐵欄問她:“蕪兒,蕪兒你來了,你可是想到辦法救為父救沈家了?”
沈蕪看著憔悴滄桑的沈槐中,以及眼神黯淡的二叔,還有面色蠟黃的沈致與沈歡,跟沈槐中院中的小妾胡姨娘。
沈氏是被單獨(dú)關(guān)在另一間牢房里。
沈槐中上前時,胡姨娘跟她的女兒沈歡,以及沈家長子沈氏的兒子沈致,還有二叔一家全涌了上來詢問她是否是來救他們出去。
見她沒說話,沈槐中將沈致往前推了推:“蕪兒,我們沈家肯定要留個血脈,你兄長才剛?cè)コ嗫h上任不過兩年,這日后又大好前程在啊,你怎么著也得把我們家這清正的獨(dú)苗保住啊。”
滿身正氣的沈致看向她:“二妹,兄長近日得知你在京中與高貴攀上了關(guān)系,如今我母親犯下此等錯事理應(yīng)受罰,可如今你若是有這個能力,能動用動用關(guān)系救救我們沈家也好。”
兄長?沈蕪看向又高又壯,號稱滿腹詩才一身正氣的探花郎沈致,心底嗤笑了聲。
前世她這個妹妹被國公府拋棄,她也曾求過她這個正氣的兄長,可當(dāng)時沈致在伯爵府門前嫌棄地將她甩開,仿佛碰到什么臟東西般眼底滿是鄙夷,只留給她一句‘沈家有你這等娼婦就是沈家的恥辱,你還是自裁謝罪吧。’
最終還是他親手聽沈槐中的話,親自帶著幾個雇的人將她扔去亂葬崗地。
這樣的人要是派去流放換個地方照常過日子,她如何甘心。
沈蕪抬眼笑了笑:“父親兄長,我此次前來就是你們的,我已經(jīng)問過司懨了,可能沈家其他人會被削去爵位罷官判處流放,我身為沈家嫡女,家中受難我自是不能不管,所以我有一個好辦法能保住父兄的官職,還能保住爵位,不知道父親可否聽女兒一言。”
沈槐中聞言兩眼放光:“有何辦法,蕪兒只管說。”
沈蕪蹙眉道:“如今母親刺殺三皇子已經(jīng)證據(jù)確鑿卻親口承認(rèn),他的死罪自是免不了,為了不連累沈家其他人,父親為何不寫一封休書將她從祖籍中除去,在寫一則關(guān)于她的告罪書來向圣上表明誠意忠心,如此一來沈家興許還保得住,父親覺得如何。”
她的語氣淡得像一捧浸了冰的井水,卻讓沈槐中后脊竄起刺骨的寒意,目光也呆滯了一瞬。
沈槐中喉結(jié)滾動,帶著幾分故作懇切的為難:“蕪兒,我與你母親夫妻一場十幾年,她終究是給沈家誕下子嗣的正頭娘子,怎好寫她的告罪書?這白紙黑字一落,可是要被后世千夫所指、釘在恥辱柱上萬世唾罵的啊。”
“夫妻一場十幾年”幾個字砸在沈蕪心上,沈蕪眸光徹底泛上了冰霜。
她阿娘九年前離世時,到死都以為自己嫁了個體面郎君,守著個和睦家庭。
可她后來才知道,早在阿娘嫁進(jìn)伯爵府前,沈槐中就和沈氏暗通款曲,那女人甚至在外面給生下了一對野種。
沈氏進(jìn)門時,沈槐中領(lǐng)著沈致與沈青說這是她的兄長和妹妹,她以為是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。
直到前世一日沈青說出真相。
那個時候她才知道,她以往敬重的父親,也不過是個背著發(fā)妻茍且的無恥之徒。
而與母親關(guān)系尚好常來往的沈氏更是一個不知廉恥、甘為外室心思歹毒的卑賤毒婦。
可憐阿娘近十年的深情與友誼,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笑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