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濤在暮色里翻涌成墨綠色的浪,趙曉燕蹲在臨時搭建的瞭望塔上,數著銀甲訪客撤退時留下的金屬碎屑。它們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,拼湊起來竟與護心鏡的紋路完全相反,像片倒長的森林。
“還在琢磨那些鬼東西?”王小二的軍靴踩在木梯上發出吱呀聲,手里拎著個用松枝編的燈籠,光透過松針的縫隙落在少年臉上,映出護心鏡在眉心留下的淡藍印記,“蘇博士說這是反物質能量殘留,碰多了會讓靈力紊亂。”
趙曉燕捏起塊碎屑,指尖立刻傳來針扎般的刺痛。碎屑上的紋路突然亮起,在她掌心烙下一朵反向的火焰,與她火脈靈力的圖騰截然相反,花瓣是向內卷曲的,像朵拒絕綻放的花。
“你看。”她把掌心湊到燈籠光下,聲音發緊,“它們不是單純的金屬,是有記憶的。”
王小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,護心鏡的藍光順著兩人的皮膚蔓延。趙曉燕看見無數畫面在光中閃過:銀甲人在星艦里培育還魂玉,青狐族祖先用血脈為玉塊開光,最后是五十年前那場大火,趙大山舉著燃燒的火把,將刻滿反向紋路的石碑劈成兩半。
“是凈化,不是破壞。”少年的拇指輕輕摩挲她掌心的烙印,“你爹是想毀掉那些會引來‘門’的坐標。”
瞭望塔下突然傳來趙衛東的鼾聲,壯漢倚著木屋的柱子睡得正香,開山斧還牢牢握在手里,斧刃上的反光與銀甲碎屑的藍光遙相呼應。阿蘭的銀鐲在篝火旁轉出光圈,白狐們圍著火堆形成保護圈,每個狐貍的瞳孔里都映著反向的紋路。
“阿夜說,青狐族的古籍里記載著‘反向詛咒’。”趙曉燕望著那些白狐,突然想起玄冰玉狐剛才舔舐她掌心烙印的舉動,白狐的舌尖帶著微麻的電流,像在傳遞某種信息,“當外來者的力量與地脈能量完全反向時,就會觸發詛咒,要么外來者被地脈吞噬,要么地脈被外來者同化。”
王小二突然吹滅燈籠,松枝的焦香在兩人之間彌漫。少年的護心鏡在黑暗中亮起,藍光在瞭望塔的木板上投射出完整的紋路圖,他用指尖沿著紋路游走,在某個節點停下:“你看這里,所有反向紋路都會匯聚到這個點,像條死胡同。”
趙曉燕的指尖跟著落下,火脈靈力突然順著紋路流動,在那個節點激起朵小小的火花。她猛地意識到:“這不是死胡同,是……開關!”
就在這時,玄冰玉狐的尖嘯劃破夜空,趙曉燕抓起身邊的青銅匕首,看見三道銀甲身影正站在篝火的陰影里,他們的盔甲上布滿裂紋,像是經歷過激烈的打斗。
“救……”最前面的銀甲人摘下頭盔,露出張年輕的臉,藍寶石色的瞳孔正在黯淡,“主母……要強行開門……”
他的話沒說完就倒在地上,盔甲自動彈開,露出胸口處的反向紋路,它們正在吞噬他淡藍色的血液,像群貪婪的蟲豸。蘇晴的急救箱突然從木屋飛出來,女科學家跪在銀甲人身邊,激光槍化作掃描儀,屏幕上的生命體征正在急速下降。
“他的能量核心在衰竭。”蘇晴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,“這些反向紋路不是保護,是寄生體!”
阿夜拎著盞青狐族的琉璃燈走來,燈光照在銀甲人的傷口上,那些反向紋路突然退縮了些。“古籍說,反向詛咒的解藥,是同源的正向靈力。”他的月牙疤在燈光下泛著柔光,“就像光明能驅散影子,你們的七脈靈力,正是這些紋路的克星。”
趙曉燕的火脈靈力在掌心凝成光球,猶豫著要不要靠近。銀甲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他的指尖冰涼,帶著金屬的寒意:“五十年前……不是我們要破壞誓約……是主母發現……地脈深處藏著‘門’的鑰匙……”
“什么鑰匙?”王小二的護心鏡貼近銀甲人的胸口,藍光與反向紋路碰撞出細碎的火花,“是還魂玉嗎?還是能量塔?”
銀甲人搖了搖頭,嘴角溢出藍色的血液:“是……玄冰玉狐的……血脈……”
這句話像道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。玄冰玉狐突然竄到銀甲人面前,用鼻子蹭他的臉頰,喉嚨里發出嗚咽般的聲音。趙曉燕看見白狐頸間的紅毛正在發光,與銀甲人傷口處的藍光漸漸融合,那些反向紋路竟在兩者之間的光暈里慢慢消散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阿夜的琉璃燈突然晃了晃,“青狐族傳說玄冰玉狐是‘門’的守護者,不是因為它們強大,是因為它們的血脈里,藏著關閉‘門’的密碼。”
銀甲人的呼吸越來越微弱,他望著玄冰玉狐的眼神突然變得溫柔:“我叫……星澈……一百年前……是我把受傷的玄冰玉狐……送到還魂谷……”
趙曉燕的腦海里突然閃過父親相冊里的一張老照片:年輕的趙大山抱著只受傷的白狐,狐頸的紅毛間,別著枚銀色的月牙形吊墜,與星澈盔甲上的徽章一模一樣。
“它記得你。”她輕聲說,玄冰玉狐正用舌頭舔去星澈嘴角的血跡,“它頸間的紅毛,是你用星核能量救它時留下的印記,對不對?”
星澈的藍寶石瞳孔里閃過絲光亮,他抬手想觸碰白狐,手臂卻在中途垂落。最后時刻,他的目光落在王小二的護心鏡上,嘴唇動了動,吐出最后幾個字:“主母……在找……守望者的……鏡像……”
當銀甲人的身體化作藍色光粒消散時,玄冰玉狐突然對著林海深處長嘯。趙曉燕望著那些飄散的光粒,突然明白反向紋路的真正含義,不是詛咒,是警告。就像父親在石碑上鑿下的痕跡,是想告訴后人,有些門,永遠不該被打開。
王小二的護心鏡在此時突然投射出星圖,其中一顆閃爍的藍星旁,標注著與“歸”字相似的符號。少年的指尖在星圖上滑動,聲音低沉:“蘇博士,能定位這顆星的坐標嗎?”
女科學家推了推鏡片,目光堅定:“給我三個小時。”
趙曉燕望著星圖上的藍星,突然覺得掌心的烙印不再刺痛。火脈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,與護心鏡的藍光形成奇妙的共振,像兩簇相互映照的火焰。她知道,銀甲訪客的低語還沒結束,而他們要面對的,或許是比地脈污染更龐大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