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新紅被搖晃。世界在天旋地轉。胃里開始翻涌。她努力聚焦,看見蘇小小眼中的血絲,看見她額角細密的汗珠。
“微積分掛了怎么辦?”聲音突然變得脆弱,但轉瞬即逝。握力再次收緊,“你懂什么?你什么都不用操心。”
段新紅被按在冰冷的電腦外殼上。金屬表面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涼意。蘇小小用指尖戳她的肩膀,一下,兩下,像在測試玩偶的填充物。
趙靜的床簾動了動。蘇小小立即停手,把段新紅藏到身后。呼吸屏住,全身緊繃。
“小小。”趙靜的聲音從簾子后傳來,“幫我遞一下充電器好嗎?在你腳邊。”
蘇小小慢慢彎腰,撿起白色的充電線。她遞給趙靜時,臉上擠出微笑:“還沒睡?”
“馬上。”簾子掀開一條縫,一只手接過充電器,“你也在熬夜?”
“趕個策劃案。”
簾子合攏。微笑瞬間消失。蘇小小轉回身,把段新紅從背后拿出來。眼中的怒氣更盛了,仿佛剛才的偽裝消耗了她最后的耐心。
這次是耳朵被捏住。指尖揉搓著脆弱的耳廓,力道時輕時重。疼痛帶著奇怪的癢。段新紅忍不住縮了縮脖子。
“躲什么?”蘇小小湊近,氣息噴在耳畔,“你不是最喜歡被摸嗎?”
手指滑到脖頸,在喉管的位置輕輕按壓。段新紅感到呼吸困難,本能地掙扎。這點微弱的反抗似乎取悅了蘇小小。她松開手,看著段新紅咳嗽。
夜更深了。窗外傳來貓叫,悠長而凄厲。蘇小小望向窗戶,眼神有瞬間的放空。當她轉回頭時,怒氣似乎消散了些,只剩下滿滿的疲憊。
她把段新紅放到桌面上,不再施加暴力。只是用指尖無意識地劃著圈,從額頭到下巴,一遍又一遍。動作機械,目光渙散。
“重修要交錢。”她喃喃自語,“還要占用暑假時間。”
指尖停在段新紅的嘴唇上。壓力微微增加,撬開牙關。指腹抵著牙齒,帶著牙膏的薄荷味。段新紅嘗到一絲苦澀。
“我該拿你怎么辦?”問題飄在空中,不知在問誰。
手指抽出來,帶著濕痕。蘇小小看著指尖,皺起眉。她抽了張紙巾擦拭,動作粗暴。
宿舍燈突然熄滅。熄燈時間到了。只有臺燈還亮著,在黑暗中撐起一小片光明。蘇小小坐在光圈里,影子被拉得很長。她看著段新紅,看了很久。
最后,她伸出手。不是暴力,也不是愛撫。只是用掌心整個蓋住段新紅。黑暗降臨,溫度從皮膚傳遞。這個動作不帶任何情緒,像在確認某件物品的存在。
當手掌移開時,段新紅被放回了絨布盒子。搭扣合上前,她看見蘇小小揉了揉太陽穴,深深嘆氣。
盒子被推進抽屜深處。黑暗中,段新紅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音,聽見洗漱用品被拿起又放下,聽見床架的呻吟。
額頭的疼痛一陣陣傳來。脖頸被掐過的地方還在發燙。在這片黑暗里,她蜷縮起來,感受著身體各處的不適。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被虐待過的部位。
上鋪傳來翻身的聲音。蘇小小也睡不著。段新紅能聽見她頻繁調整姿勢,枕頭被拍打得砰砰響。
夜一點點流逝。疼痛慢慢消退,只剩下記憶。段新紅在黑暗中睜著眼睛,等待黎明。她知道,當太陽升起,蘇小小會恢復成那個溫柔的主人。昨夜的暴力會像一場夢,被雙方心照不宣地遺忘。
但身體記得。記得每一次彈擊,每一次掐捏,每一次無端的遷怒。這些記憶堆疊在那些溫柔的撫摸之上,構成她們之間復雜而扭曲的關系。
窗外,天邊泛起魚肚白。新的一天即將開始。段新紅閉上眼睛,聽著頭頂均勻的呼吸聲——蘇小小終于睡著了。在睡夢中,她也許暫時忘記了掛科的煩惱,忘記了人際關系的緊張,忘記了所有需要發泄的情緒。
而在這個即將到來的清晨,段新紅知道,自己將繼續扮演那個完美的、沉默的、承受一切的玩偶。無論面對的是溫柔,還是暴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