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小小那句話在她腦子里回蕩。
“真沒意思。”
“像個假人一樣。”
她知道蘇小小在失望什么。失望她沒有反應。沒有恐懼。沒有乞求。像個真正的。沒有靈魂的娃娃。
可是。如果她有反應。表現出恐懼和乞求。蘇小小就會留下她嗎?不一定。反而可能覺得她“麻煩”。“不省心”。加速被“處理掉”的過程。
麻木。是她唯一的鎧甲。
在絕對的。無法反抗的命運面前。感知。情緒。思想。都成了多余的。痛苦的東西。只會讓毀滅的過程變得更加難熬。
不如關閉它們。
像關閉一扇沉重的。生了銹的鐵門。
她把腦海里那些翻騰的可怕記憶。一點一點地壓下去。用力地。毫不留情地壓下去。把對“處理掉”的恐懼。撕碎。碾成粉末。她把那個還會害怕。還會疼痛的。“段新紅”的靈魂殘骸。拖到一個最深最暗的角落。挖了個坑。埋了進去。
沒有墓碑。
沒有儀式。
安靜得像從未存在過。
做完這一切。她感覺心里空了一塊。冷颼颼的風從中穿過。但也意外的。輕松。
從此以后。她不再需要思考。不需要感覺。只需要存在。作為一個物件。一個收藏品。存在到被拋棄的那一刻。
她慢慢躺倒在那光滑的。微涼的絲綢上。蜷縮起來。閉上眼睛。
外面傳來蘇小小走動的聲音。收拾東西的聲音。還有那只鳥偶爾發出的。微弱的啾鳴。
這些聲音變得很遙遠。隔著一層厚厚的。透明的屏障。
她不再去解讀這些聲音背后的含義。
不再關心明天是會被帶走。還是被留下。
不再在意自己是活著。還是已經死了。
意識的最后。她仿佛看到那個穿著墨綠色絲絨連衣裙的小小身影。站在一片荒蕪的雪地里。身影越來越淡。越來越透明。最終。和那蒼白的雪地融為一體。消失不見。
自我的葬禮。無聲無息。
活著的軀殼。在精致的盒子里。呼吸平穩。
像一件真正的。沒有生命的。藝術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