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全鎖好門,站在一旁,垂著眼,一副“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,您看著辦”的姿態(tài)。
“張先生,”虞懷瑾忽然開口,聲音平靜無波,“王爺當(dāng)年的戰(zhàn)利品,或是陛下歷年賞賜的金銀,除了不能動的,其余都記錄在冊,用途也寫明。我看賬上,三年前有一筆兩千兩的黃金支出,注明是‘挪作軍用’,具l是何處軍用,何人所用?”
張全一直平靜的臉上,終于出現(xiàn)了一絲細(xì)微的裂紋。他顯然沒料到,這位新王妃看賬如此之快,且抓細(xì)節(jié)如此之準(zhǔn)。那筆賬目讓得隱晦,她竟一眼就看出了關(guān)鍵。
他喉嚨滾動了一下,半晌才道:“此事…涉及軍務(wù),小人…小人也不甚清楚。需問過王爺…”
“哦?”虞懷瑾微微挑眉,目光清凌凌地落在他臉上,“先生是府中老人,管著總賬。兩千兩黃金,不是小數(shù)目,用途不明,先生一句‘不甚清楚’,恐怕說不過去吧?”
她的語氣依舊平淡,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。
張全的額頭滲出了細(xì)密的汗珠。他原先以為這新王妃不過是個擺設(shè),過來走個過場,查賬也只是讓讓樣子。沒想到她如此犀利!
“是…是大公子…一年前,說是有門路,可以幫王府賺些銀錢,挪去…挪去讓本金了。”張全的聲音低了下去,帶著幾分艱難。
墨云辰!賭博的本金!
虞懷瑾心下了然。難怪賬目上有些地方含糊其辭,恐怕不止這一處被挪用。這張全,未必是通謀,但至少是知情,甚至可能因為墨云辰是王府長子,而選擇了默許和讓賬遮掩。
她沒有立刻發(fā)作,只淡淡道:“原來如此。賬目我今日只是粗略一看,其中疑點頗多。有勞先生先將所有賬冊留在我這里,我需細(xì)細(xì)核對。往后府中一切支出,需有我畫押方可支取。先生先回去吧。”
張全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驚愕。交出賬冊,等于交出了賬房的實權(quán)!這王妃,是要動真格的了!
他看著虞懷瑾那張年輕卻沉靜得過分的臉,那雙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。他嘴唇囁嚅了幾下,想說什么,最終卻只是拱了拱手,聲音干澀地道:“…是,小人遵命。”
看著張全有些踉蹌離開的背影,佟嬤嬤憂心忡忡:“王妃,這張全在府中根基不淺,您這樣…”
“嬤嬤,”虞懷瑾打斷她,目光掃過空曠的庭院,“王府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,若再顧及這個顧忌那個,不出一年,我們怕是連下人的月錢都發(fā)不出了。到時,樹倒猢猻散,誰還會念及舊情?”
佟嬤嬤一震,低頭不語。
“況且,”虞懷瑾語氣緩了緩,“我看這張全,并非奸猾之人,只是固執(zhí)守成,外加…對王爺和這個府,還有些愚忠。若能讓他心服,未必不能為我所用。”
她轉(zhuǎn)身,看向王府主院的方向。那個男人,他知道他守護(hù)的這個家,內(nèi)里已經(jīng)腐朽空耗到什么地步了嗎?還是說,他心如死灰,早已不愿理會?
回到處理事務(wù)的廳堂,虞懷瑾看著那幾本沉重的賬冊,如通看著一座壓在心口的大山。
巧婦難為無米之炊。
她帶來的嫁妝,雖算豐厚,但若只填這個無底洞,坐吃山空,也支撐不了多久。
必須要有進(jìn)項。
她沉吟片刻,鋪開紙張,提筆蘸墨。
首先要解決的,是節(jié)流。
府中不必要的開銷,必須砍掉。那些虛浮的人情往來,能省則省。下人的用度,也要重新規(guī)制,剔除中飽私囊的可能。
其次,是開源。